我不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。
我知道很多时候,在绿色产业工作的人,会被迫政治正确、道德高尚,因为人们期待我们法相庄严。从事ESG投资、碳中和、淨零,很容易被人、尤其是行内人贴上漂绿的标籤。在我看来,指责别人不作为或没有达到最高标准,是一种最精密的怠惰,因为待在舒适圈里非常愉快,改变则永远得付出代价。
例如,《天啊,漂绿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?》一文谈到,人类历史上股票最赚钱的公司,不是从事对地球友善、对社会有益的事业,而是卖万宝路(Marlboro)香菸。当时我心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:「天啊,我要买万宝路香菸的股票!与其让那些心中没有ESG的人投资,赚到的钱大概也不会用在 ESG,我为什麽要因为对ESG的坚持,让他们赚到钱呢?何不给我赚,至少我还会把赚到的钱拿来用在对地球友善的事业上。」
面对ESG投资,猪大哥想拐个弯抄近路,最终发现回不了头
可惜的是,《侠盗罗宾汉》只是民间传说,《绝命律师》才是真实的人生脚本。面对ESG投资,你以为先拐个弯抄近路,食髓知味,最终一定会发现回不了头。
我这种心态也说明了为什麽漂绿有市场。因为用「漂」的,隐含着这种动作的成本低、效益高,外表看起来像绿的就好,反正目前缺乏明确的市场反馈机制,自然充斥着混水摸鱼的空间。
戏如人生,人生成功的机率已经如此淼茫,避开这样的陷阱都来不及了,何必要去挑战五千年来都没有人成功过的人生脚本呢?
面对ESG投资,猪二哥想做好事却干成了坏事;想做坏事却干不成功;两者都不想做却意外帮助了别人
间接做好事不成,直接做好事总可以了吧。只不过,想做好事却干成了坏事;想做坏事却干不成功;两者都不想做却意外帮助了别人,这种事与愿违的例子随处可见。当年,英国政府为了控制殖民地印度的眼镜蛇数量,推出赏金计划,鼓励人们捕杀眼镜蛇并将其交给政府换取奖金。在赏金的诱因下,野生眼镜蛇数量成功地降了下来。为了继续赚取奖金,人们开始大规模养殖眼镜蛇,最终当政府发现而取消计画时,大量放生的养殖眼镜蛇竟让数量比之前还多。
大家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,多年前我国的废塑胶容器回收补贴政策,也是一个意外生产更多宝特瓶PET的荒谬案例,政策的初衷很好,结果却事与愿违。
这几年快速发展的储能业,则是主打一个「恰好路过却意外帮助了别人」。花莲403大地震之所以没有如921大地震时一样发生全台大规模停电,靠的就是储能系统的神救援。要谈ESG或影响力,没有任何产业赢得了储能业。而这个产业的投资人、老闆、从业人员,天天都只想着赚钱,恐怕只有在写股票上市的公开说明书时,才会赶紧把维持电网的稳定与安全、增加电力系统可靠度等效益放进去,这些人甚至不知道这也算是ESG投资。
面对ESG投资,猪小弟想自己下场,却发现「大野狼」在门外虎视眈眈
并不是所有投资都像储能一样可以恰好成就ESG,有钱人于是思考成立家族办公室,自己下场实践ESG。他们之中很多人对政府做ESG充满不信任感,宁可自己做ESG投资或影响力投资。他们可能没有注意到,最大的ESG主导者、投资人其实是政府。太阳光电之所以能在臺湾这个人挤人的小岛上发展这麽快,正是因为当年政府推出绿电保价收购制度FIT,吸引人才、资金投入,多年后才称得上是个有影响力的产业。靠着家族办公室、机构投资人,根本不可能达到相同的效果。
更直接的是,目前市场面临严重的人才短缺问题,企业要找专业的永续人员都非常困难了,何况要找专业的家族办公室负责人替你管基金,还要管得生生不息?你想太多了。
对机构投资人来说,也是如此。成立ESG基金很简单,要管得好很困难。一般的基金经理每天要关注的资讯这麽多,深入研究一家公司都要耗费巨大精力了,要他们听到「电力交易dReg容量费变零元」不会吓跑,还要他们很快培养出对绿色科技和政策路线独到的判断力,确实强人所难。
猪小弟能力升级!使用组合型基金的概念,委託专业机构管理ESG投资
回头参考上一篇《天啊,漂绿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?》比尔先生及影响力投资专业发展基金的作法,我们建议基金经理聘用长期研究绿色产业的顾问,或是导入类似组合型基金(Fund of Funds,又称为母基金)的概念,一档基金可以把一部分钱交给另一档特定主题的基金来管理,例如将旗下管理资产的10%委託给绿学院,藉由专业分工在不擅长的特定主题进行投资,随着专业度的提升,最后就会成为100%专业的ESG基金。
出于善心的投资或慈善,到底有用没用、有多少有效果、有多少是浪费,不容易判断。因为做好事、给钱、送东西,一定有人要、有人给你拍拍手。反观一般商业经营,有较为明确的市场反馈机制,看产品卖得好不好,就知道谁贡献度高、谁在浪费你的钱。带着绿色专业的市场反馈机制有待我们这代人齐心建立,在此之前,漂绿确实有混水摸鱼的空间,不过至少知道池子里有鱼,只是还看不清楚是大鱼、小鱼、假鱼、死鱼而已。让我们不要停在这里,即使政治不正确、也不道德高尚,我们依然学习猪小弟持续能力升级,直到绿色成为商业的底层逻辑。